正妻与妾室(百合向)_夫的疑惑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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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夫的疑惑 (第2/2页)

也没找到问题的答案,又或者对这个话题彻底失去了兴趣。捏着青瓷酒盅的手指收拢,将残酒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“罢了。”

    他随手将酒盅放在矮几上,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。随即恢复了他那特有的、如同冻结深潭般毫无波澜的神情,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询问从未发生。

    对话在一种极其诡异而僵硬的气氛下继续,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绕开了任何关于女人的话题。尾形则完全沉默下来,深邃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青瓷酒杯上,映着室内暖黄的灯光,瞳孔深处却依旧是那片亘古不变的冰冷与迷雾。他无法理解那种情感的温度与逻辑结构,就像冰冷的枪械无法理解柔韧藤蔓的缠绕。百合子在夜色中离开西翼,月光像一层薄薄的霜覆在她颤抖的肩头。明日子静默地站在阴影里的格栅后,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深处。庭院里风过竹梢,摇曳的枝影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无形的网,网中沉浮的不仅仅是尾形的默许与不解,更有一个无法启齿的认知:正是百合子这份不惜赴死的触碰,才一次次将明日子从灵魂熄灭的悬崖边缘拉回。百合子的每一步都踏在恐惧的薄冰上,而明日子的每一缕微弱的生机,都成了月光下无声的契约——证明在那冰冷的、以占有为名的铁律之上,还存在着一种沉默的、用体温书写的悖论,即便它只能在黑暗的缝隙中艰难存活,像菖蒲尖上悬而不坠的露珠。尾形手中的青瓷酒盅倒映着他审视的冷眼,那“女人和女人”的未解谜题沉入杯底,如同投入深渊的石子,没有激起他理解的波澜,只有更深的疏离。

    包厢死寂如坟。三味线的余韵早已消散,唯有冰块的融裂声在青瓷杯壁叮咚作响。几位军官面色惨白,额头沁出的冷汗在昏黄纸灯下闪烁微光,无人敢抬眼正视上首之人。

    “嘻嘻~”银铃般的笑声突兀刺破凝滞空气,角落一位梳着桃割发型的年轻艺妓放下酒壶,纤细手指掩住樱唇,眼波流转间带着大胆又天真的狡黠,“大人问得真有意思   女人和女人,男人和男人——”她拖长黏腻尾音,染着丹蔻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天鹅般的后颈,“哪有什么不同呀?不过是……皮囊里裹着的心在跳罢了。”

    军官们倒抽冷气的声音清晰可闻。尾形执杯的指节倏然绷紧,白瓷般的皮肤下透出青筋轮廓。

    艺妓恍若未觉,更倾身向前,薄纱振袖滑落,露出一截凝脂小臂:“您呀,闭眼细想——”她呵气如兰,声音轻得像蛇信舔舐耳膜,“上次碰到您这里,让您心口发烫的是谁?”涂着金粉的指甲虚虚点向尾形左胸,“是男人粗粝的拳头?还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住口   ”副官猛地拍案,酒盏震翻。梅子酒泼在青竹榻上,蜿蜒如血。

    尾形抬手。动作轻缓,似拂去尘埃。副官喉头滚动着咽下未尽怒吼,包厢重归死寂。艺妓笑意未减,乖顺垂首退入阴影,像从未存在过。

    杯中清酒晃荡,映出尾形陡然扭曲的倒影——

    砰

    记忆碎片裹挟硝烟炸开。樺太冻原的枪声。guntang人血溅上眉骨的粘腻。最后是北海道风雪中那个男人野兽般的嘶吼:“明日子——      ”   记忆中的拳头裹挟风声砸来,颧骨碎裂的剧痛与此刻杯中冰块的寒意共振。

    杉元佐一。

    那个名字如烧红烙铁烫进神经。那张沾满泥土与血污的脸在眼前急剧放大,浑浊眼白里燃烧着为守护某物而癫狂的光芒。正是那种光芒,曾让濒死的明日子眼中爆发出同样不顾一切的光。

    指间瓷杯发出不堪重压的悲鸣。尾形仰颈灌下残酒。冰液滚过喉管却浇不灭胸腔暴燃的野火——

    凭什么?

    凭那双粗糙的手能捂热冻僵的鸟雀?

    凭那具被自己打穿数次仍能爬起的躯壳?

    凭那…被无数男人踩进泥里仍不熄灭的愚勇?

    “哐当   ”   酒杯掼碎在青石地砖。飞溅的瓷片擦过艺妓脚踝,洇开一点猩红。她依旧垂首跪坐,唇边噙着洞悉一切的笑。

    胃袋翻涌起腐rou般的酸臭。不是酒。是妒忌。是那个男人拳头烙印在骨髓里的屈辱。更是明日子仰望那人时,眼中盛满自己穷尽手段也夺不来的璀璨星河。

    尾形倏地起身。门障上摇晃的竹影将他割裂成明暗两半。军官们伏地屏息,只听和服下摆扫过门槛的窸窣声远去,混合着庭院深夜松风呜咽——

    “…恶心得要吐出来了。”   低语散在风里,不知指艺妓,指杉元,还是指此刻啃噬心脏的、名为嫉妒的蛆虫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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