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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关铭健低头闷笑,鼻尖蹭过她的耳垂:“海马爸爸一次能生500只。要不我也给琦琦生500个?” 回忆让她的眼眶又开始发烫。玩偶绒毛间还隐约残留着他常用的雪松须后水的气息,混着一点古巴烟草的焦香。她贪婪地呼吸着,仿佛这样就能把远去的人拉回身边。 恍惚间,似乎又听见他在耳畔低语,她猛地睁眼,在泪水模糊的视线里,看见周卿担忧的面容。 想见的人,终究不在身边。 距离最终宣判只剩下三十六小时,每一分钟都像被无限拉长。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胸口,让她夜不能寐,白日里也如坐针毡。 先前为他奔走时,至少还有无数事务可以分散注意力。可现在,所有的努力都已做完,只剩下等待。这等待宛如一场缓慢的凌迟,将她的神经一寸寸磨薄。 她忍不住设想最坏的结果,试图提前准备好应对之策。可是越想,心就越痛。她甚至幻想能够回到蜜月之时,多买两张前往瑞士的机票,拉着他逃到天涯海角,远离这一切纷争。 从前是她一个人逃,如今心里却多了一个放不下的人。而那个人,偏偏怀揣着比她更坚定的理想,注定无法一走了之。 鄢以衡曾经嘲讽地对她说:“逃避是没有用的。” 那年她刚满十八岁,对这番说辞嗤之以鼻。她向往的一直是远方的自由,而非鄢家的荣华富贵。可如今,她却不得不走上和鄢以衡相同的路,不得不争,不得不抢。 原来有了软肋,是这样的感觉。会让人变得勇敢,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牢牢抓住,用尽每一分力气去守护所爱之人。 是的,逃是无用的。 Jennifer打开了琉璃壁灯,光晕揉碎般落在她的眉眼间,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她苍白地笑了笑,缓缓坐直身子,目光落到一旁检测仪起起伏伏的曲线上。 爱让他生出脆弱和柔软的一面,也给了她无穷的勇气和能量。心脏在她的胸腔里用力搏动,身体也在回暖,她渐渐能够移动双腿,走下沙发。 窗外,暮色初临,初春的细雨刚停。他亲手种下的天竺葵花丛在风雨过后显得有些凌乱,深红与粉白的花瓣零落泥中,老园丁正佝偻着腰,耐心地将倒伏的花枝一一扶正。 弄堂里传来清脆的车铃声,背着帆布斜挎包的学生三三两两骑着自行车掠过,白衬衫的衣角在微凉的风中扬起。路灯尚未点亮,但沿街人家的窗子里已经透出暖黄的灯光。 潮湿的空气中飘着泥土与白兰花的清香,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缓缓驶过积水的水洼,溅起细碎的水光。远处邮电大楼的钟声依稀可见,悠长的回音漫过这片老城区的红瓦屋顶。 生命,都是鲜活的生命。 她第一次这样感叹,源源不断的生命能量也在涌入她的脊椎,让她在他们的合照前,直面站定。 她已经不再是一年前那个厌世懦弱的自己。 她细数着自己新生的血rou,从建立独立的品牌,从和宝琳一起创业,从不再在父亲面前低下头忍气吞声,从替他承受那些压力,一步步她都走得艰难却完整。 她忽然背对着周卿和Jennifer笑了起来,可嗓子太过干哑,像是带着人生前二十四年所有情绪的裂口。 ——“我不是个女孩,我是一把剑。” ——“我一度这样告诉自己。我左劈右砍,拒绝向抽打过来的皮带、高尔夫球杆和阻挡我的任何人低头。痛苦就是痛苦,无法互相比较。我们都尝过那种滋味,然后有些人成长得更强大,有些人一蹶不振,有些人得到治愈,有些人无法复原。” 那本女作家的自传被她珍藏在橱柜最高处,荧光笔一次又一次划过的那些句子,此刻正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在她的脊背。 她看着照片里的自己,玻璃展柜上映着她舒展的眉眼。她沉默了很久,轻声开口:“哪怕经历了这一切,一个支离破碎的人,是可以变好的。” ————— 书是《我的骨头没有忘记》,出版日期和如是说的时代对不上,但我拿来用用,算是我写琦琦这个人物的初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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