罰紅妝_第九章 旭王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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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九章 旭王 (第3/3页)

口,她心頭猛地一跳,後悔得幾乎當場咬舌。她瞥了一眼湘陽王的神色,只見他面色驟沉,眼底風暴乍起。

    她霍然回過神來,幾乎是下意識地「噗通」一聲跪了下去,聲音顫抖:「王爺恕罪!妾、妾不是這個意思……」

    說著說著,她自己都快哭了,跪在地上手足無措,既怕他怒火,又氣自己口不擇言。

    他沒動怒,反而靜了下來。

    靜得讓人心底發寒。

    他垂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宋楚楚,良久,才低低一笑,嗓音淡得幾乎無波,卻比雷霆更具殺傷力:「原來妳心中,竟覺旭王那樣年少不經事的,也比本王更合妳意。」

    宋楚楚心中一凜,驀地抬頭,卻對上他那雙幽深冷冽的眼,像極了冰封萬里的深潭,一眼便將人凍進骨裡。

    他唇角帶笑,卻無一絲溫度:「不過也是,旭王年少溫和,不打人,不罰人,也不會讓妳哭著求饒……」

    他聲音微頓,目光一寸寸往她臉上剖去:「難怪妳會笑給他看。」

    宋楚楚臉色刷地白了,羞恥、憤懣、委屈齊齊湧上,卻一句辯解都說不出口。

    他沒有再逼她,也沒有發怒,只是轉身踏出主屋。門外傳來他淡淡一句:「宋楚楚,目無尊卑,以下犯上——自今日起,禁足寒院,無本王旨意不得踏出一步。」

    無需再多說一字,已將她推入萬丈冰河。

    寒院位於王府西南角,原是舊年廢置的小苑,牆體斑駁,窗扇鬆動,一推便吱呀作響。屋內陰冷潮濕,牆角的苔痕綿延如線,床榻早已失了彈性,硬得像石板。

    夜裡沒人送燭,只有昏暗的月亮從窗戶落入,四壁仿若逼仄的囚籠,只聽得風聲從破瓦縫隙灌進來,呼呼作響。

    門從外鎖著,一日兩次,有粗使婆子送來飯菜,僅是一碗稀粥,兩塊發硬的乾饅頭,入口寡淡,難以下嚥。

    初入寒院的那日,宋楚楚幾乎是崩潰的。她又哭又喊,聲嘶力竭地拍門、踢門,手腳都紅腫了,仍無人理會。

    她委屈,氣惱,無法接受自己被這樣丟進這般地方,像個無足輕重的東西一樣任意擺布。

    第二日,她嗓子已嘶啞,手腳脹痛,仍是哭,從白日哭到深夜,哭累了,便倒在那張冰冷如鐵的床上,一邊顫抖一邊含恨低泣。

    第三日,她哭得少了,只剩下長時間的沉默。

    到第四日,她終於不再流淚。她坐在床榻上,兩手抱膝,目光呆滯許久,才緩緩低下頭,像是忽然意識到:她喊破喉嚨,也無人會開門;她越是掙扎,越像個笑話。

    那一夜,窗外細雨如針,她窩在床角,身體蜷成一團,卻第一次靜下心來思索。

    ——她入府以來,真的受了很多苦嗎?

    除去初入府時湘陽王讓她難堪至極的懲罰,往後這王府待她,並無太多苛待可言。

    她住的是暖閣,屋內妝奩齊備,杏兒每日早早服侍,梳妝上妝,胭脂香粉樣樣不缺;膳食依主子等級送來,碗盞華美,菜餚精緻;穿的衣裳新裁未久,料子極好,還常有嬤嬤送來首飾——她初時驚訝,後來漸漸也習以為常。

    而湘陽王——

    他雖話不多,神色淡漠,卻從未冷落她。每次召見,總有話語、有注視,甚至偶爾那麼一點笑意。他吩咐人備藥備湯,安排嬤嬤教她禮儀,從不曾將她當作無物。

    那麼,她那日,到底是為何會說出那樣的話?

    是因為江若寧嗎?

    宋楚楚抱緊自己,腦海浮現那日江若寧立於書房的身影——素衣素顏,眉眼溫婉,語氣不卑不亢,舉止無可挑剔。她那般端方得體,似乎永遠不會犯錯。

    而自己呢?

    一入府便失態,一路跌跌撞撞,滿身是刺,連討好都顯得笨拙。

    為什麼她的存在,會讓自己如此在意?如此不甘?

    她眼眶再度泛紅,這次卻不再是為了委屈,而是一種說不清、理不明的悵然。

    ——她動了心。

    對那個冷酷的男人,動了真心。

    而這一點,比寒院的苦、比被棄的羞辱,更令人難受。

    她低下頭,額貼著膝,眼淚終究還是滑落了下來。

    原來這便是動情,是儘管遍體鱗傷,肝腸寸斷,仍依舊渴求、牽掛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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