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就全部下地狱吧【兄妹】_2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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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是直接退学。周瑛没敢直视对方,她盯着沙发角落的花瓶,心里揣测她接下来的反应。按照常理来说,五年足够让任何一对长期联系交往的人对彼此拥有足够的了解。周瑛的脑内模拟了不下十种可能性,但没有一次是真正预测准确过的,因为张谨言和她不是正常的朋友交往关系,而是施虐者与被虐者的关系。

    “你看上去很紧张,”在周瑛不受控追随着她手部动作的眼神下,张谨言把残留血迹的刀随意放下,明知故问,“怎么了,发生了什么事吗。”

    张谨言从容得像是在自己家散步一样,找了张沙发坐下,底下刚好是那个花瓶。她盯着周瑛紧张到脸色苍白的脸,似乎很享受地微扬起了唇角。

    “啊,如果要寻求‘帮助’,我当然不会拒绝的哟。”

    找这种人帮忙就像借高.利.贷,债务和麻烦只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。但是周瑛从来都没有拒绝的权力,对方的问句并非出于询问意见,而是大发慈悲的任务告知。张谨言口中所说的帮忙,当然就是会让她的父亲周在忠消失得干干净净、无需担心有警.察找上门、担惊受怕接受制裁的帮忙,是凌驾于法律法规之上,视社会规则于无物的权力。

    周瑛心里在发笑,她在笑自己可悲的人生竟然连这点自由都将被剥夺,她在笑自己竟然还曾期盼过脱离这群人的人生。她被那对极具非人感的竖瞳盯住,冰冷剔透的琥珀色眼睛似乎在提醒她,那句午夜梦回都会被吓醒的话语。

    你的人生是我的。

    只手遮天的财阀大小姐手里当然有这样的权力,掌控任何一个普通人的人生,就像食指勾着一根牵引绳,另一端连接着周瑛脖颈上窒息的项圈。

    周瑛很清楚对方手上的筹码,不仅仅是她的人生,更重要的是她的家人。她可以忍受疼痛,丢弃自尊,因为她知道母亲永远会在家里等着她回家。她也不能连累周瞬,因为如果某一天她消失了,母亲需要他的照顾。这两个周瑛生命中最重要的人,她迄今为止的短暂人生都在为着他们辛苦且努力地活着,有他们在的每一日,周瑛都要苟延残喘地活下去,掏干净自己的最后一滴血rou。

    作为牵引绳的主人,张谨言自然能够透析她的每一个想法,她像拿着手柄的玩家一样,轻松悠闲地等待着那方的NPC进入她所预设好的剧情中。

    长达五年的欺凌,张谨言对周瑛的了解不亚于自己的亲人,她如屠夫一般解剖砧板上脆弱幼小的羔羊。她的手,她的眼,她的刀,都对这具看上去明明瘦削虚弱,实际上却又蕴含着鲜活而无穷生命力的身体产生了依恋。从皮毛到肌rou纤维,从眼睛到大脑,大小姐从容而迫切地想要感受到她的羔羊的痛苦和惧怕,但又不能绝望到空白,这需要用指腹寸寸度量这具躯体的极限,需要极致的耐心和专注,既不能紧逼得太急,又不能放松得让羔羊失去最基本的对于危险的恐惧。

    可怜的周瑛最初也会歇斯底里地痛哭流涕,她问为什么是她,她做错了什么。如今她也明白了,这一切都是因为命运,都怪她不幸地被选中,都怪这个地狱的世界。

    在眼神,表情,肢体动作的隐秘交流过后,所有的语言都已不再需要付诸于声带的震颤。周瑛低下头,屈起脖颈,仿佛引颈受戮的羔羊,“是的,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忙……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“这没什么,比起这个,你明天会回学校的,对吧。”她笑得很温和,得到满意的回应后,甚至有闲心关心了她一句,“伤势怎么样,要我帮忙吗。”

    后半句纯属下意识且不过脑的客套话,张谨言显然不在意对方的反应,她看了眼手机,然后离开了一片狼藉的屋子,留下低着头被遮掩住神情的周瑛。

    那句话几乎让周瑛又想笑了,张谨言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势可比轻度脑震荡严重多了,全身上下攀满了不同刀具留下的白色疤痕,胳膊上的直板夹烫痕,头顶缝的十四针,摔断过的小腿骨,胸部极具羞辱意味的刺青外加由于生疏的手法而导致的发炎感染,让她差点死在急救室里。这具身体仿佛以及成为了某种作品,每一个零件都被过度使用过,由于缺乏爱护和必要的维修,显得残破而岌岌可危,像个年久失修的古老机器人。

    太好笑了,她眼泪都憋出来了,直到确认对方的确离开了这栋公寓后,她才敢笑出声,浴室里是父亲的尸体,客厅里是一片狼藉,脑袋缠着渗血绷带的女儿抱着腰哈哈大笑。母亲和兄长躺在医院病房,这破碎的一家,悲惨得比三流小说还要狗血的剧情就这么发生了。她早就知道了,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就是个地狱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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